愛宿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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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姐说:我知道你喜欢他,你的镜头里都是他 {他们} 她很高,肩膀浑圆,年轻时是个排球运动员。她每天都在自己的杂货铺里整理衣服小玩意儿,然后喂猫逗猫。一般不跟人有眼神接触,若接触便是斜视看人。每日我进门,她总是说:“西西,晚上出去到海边儿再弄点儿猫沙。” 杂货铺的外间是老赵的世界,满屋子的古董钟表,正点的时候报时的声音络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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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姐说:我知道你喜欢他,你的镜头里都是他 {他们} 她很高,肩膀浑圆,年轻时是个排球运动员。她每天都在自己的杂货铺里整理衣服小玩意儿,然后喂猫逗猫。一般不跟人有眼神接触,若接触便是斜视看人。每日我进门,她总是说:“西西,晚上出去到海边儿再弄点儿猫沙。” 杂货铺的外间是老赵的世界,满屋子的古董钟表,正点的时候报时的声音络绎不绝,你要是仔细听,那些钟声会让你着魔了一样的发呆。 墙上挂着各种航海用品,地上堆着各种舵盘,还有信号发报机。其实这个屋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,我来不及仔细琢磨,只是每天喜欢给其中一个钟表上弦,像一个秤砣一样的链子,使劲儿往下拽,发条就紧了。 {阁楼} 住在这里的第五天夜里,F先生走了,整个小旅馆只剩下我和他们俩个人。我住在楼上,他们的店铺都在楼下,那天下了很大的雨,一整天都是阴沉的黑,晚上我把F先生送上了出租车,就跑回去,换了一个房间,然后晾白天淋湿了的衣服。我在床上看张姐借给我的书,我听见老赵关门,然后心里努力克服着F先生走后我拧巴的心情,不停的盘算怎么像刚来到这里一样一个人继续行走。 后来我睡着了,心里还反复的考虑“去蓬莱?去蓬莱?去蓬莱?”然后楼下开始对话,我吓了一跳,因为我听见张姐哭了,更像是抽泣,不像平时的说话,虽然很平静,但声音很激动“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,你根本不在乎我…你在乎过谁…”老赵说什么一句也听不见,只觉得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洪亮,但反而越来越模糊。 很快,我就没有了好奇,自己的事情还没有想好,看着别人的伤心争吵,心里还似有似无的笑了笑,感情可真烦恼。 第二天,我决定再去看场电影,然后到西边的海边,我第一天发现的那个小咖啡馆儿去把张姐借我的书读完。走出房间的时候,都快中午了,发现张姐在隔壁的屋子里躺着看报,下楼发现老赵也不在,大门关得紧紧地,老猫探头看着阁楼上的我,小猫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。 {棒棒糖} 张姐给我开了门,告诉我老赵跟他上中学的儿子去看一个帆船展览了。出门的时候,她突然“晚上做你的饭。”她说话都跟命令一样,边说边去地头抓小猫,我说我不回来吃,她答应了一声,那种答应也是你爱吃不吃的那种口气。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脸上不安的表情,我也怕看到她的眼睛,我藏不住听到昨夜那场争吵后的尴尬。她仍然像往常一样利索的开始她的一天。 晚上回来,老赵的一个朋友正在里面聊天,老赵永远是那种端坐在电脑前的姿态,像一个每天都在思考的艺术家,张姐反而更疯癫,跟那个光头的年轻朋友扯东扯西,一见我进门,说哎哟这个西西也是学广告的,你们快扯扯。我第一次听她这么详细地说我,对一个陌生人。这个光头男人据说是个设计师,我说我无聊死了,书看完了,干净衣服穿完了,总之像很多旅行者一样,抱怨了一会儿就上楼了。老赵一直盯着电脑屏幕,嘴里有时候会“呵!”“哼”的发出一些声音。 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,我下楼了,老赵要出门买酒,张姐一把拉住他“给我带两根棒棒糖”然后嘴里哼哼说快去快去。回来的时候,老赵扔到桌子上两根棒棒糖。张姐给我了一根,我拿了一个大鲍鱼壳在楼下的椅子上抽烟,问老赵要他写的诗来看。 {儿童节} 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得很高兴,又买了《爱的觉醒》回来看,我生怕又来了客人,跟我抢楼下那个太师椅,我每天坐在上面抱着个鲍鱼壳抽烟,逗小猫,逗老猫。那些日子,我的心境开阔宁静,也可能是每天都在海边,我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在这里多待上一个月,在毕业典礼那天再回学校。 六一儿童节那天,来了一对小情侣,订了船长房的房间,那女孩儿是那天过生日,为了高兴,老赵也邀请我晚上一起吃,我跟张姐去超市买樱桃白兰地和蛋糕。在去百盛的路上,她说了开头的那句话。我没有说我听到了他们的争吵,但她却自己说了起来,说当初怎么放下自己的大生意,跟老赵在这儿开了杂货铺,为了跟老赵约会,把自己几千块钱的鞋子藏起来,打扮成这个样子跟他见面过日子,说她年轻的时候,说她讨厌妖艳的女人,说她讨厌人装X。说得很高兴。反正没说那天的争吵。 {向日葵·tequila} 吃完饭,啤酒和白兰地一起混合着,我们都微醺,老赵有没有念诗给我们听,我已经不记得了,反而我发泄,过去憋回去的泪都想流一流。那个女孩儿说要出去海边走一走,她当时已经不太清醒了,我说我要去向日葵继续喝酒。张姐挽着我就跟我出来了。 向日葵的老板那晚上也在,还有那个胖胖的台湾人熊哥,我拉着张姐进去,说要半打tequila,后来看他们高兴,我也借酒发疯,嚷嚷着要儿童节优惠,熊哥摆摆手说,给她一打吧。我托着一打试管装的tequila,跟张姐坐在靠海边儿的窗户那里。 然后她说“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” 我自己喝了三支先 她又说:“我看到他每日像进行一种仪式一样的给钟表上发条” 我又要了柠檬跟盐 她继续说:“他写诗,他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,可我觉得他很可怜。” …… 我喝得只剩下一杯了。 她说“我也不知道,我离不开他,却又觉得什么都不是了” 最后一杯是她喝掉的。 天旋地转了,我开始说我的话,她听着,最后半夜里,她搀着我回去了。 {还是向日葵} 又几天,一切都正常,张姐像我刚见到她那样,命令的口气说话,依旧不爱正眼看人。老赵依旧坐在那个老式的IBM前,有时候会跟我说“这个破电脑,你会修么?” 那天,我拎着猫沙从沙滩上回去的路上,F先生sms说乱子根林一峰在一起现在,我慌忙打电话给乱子,知道林一峰先生要在北京开演唱会,没走到小旅馆,我就决定了第二天回北京。 最后,我决定再去一次向日葵,老板用刚磨好的咖啡豆给我做了一个绿茶味儿的摩卡,然后老板问我,你为什么要请张姐喝酒,我说我跟她玩儿得挺高兴的。老板很试探的说:“她跟老赵是半路夫妻吧,应该老赵还有个上中学了的儿子。”我笑了笑,心想哪个圈儿里都有人八卦啊。老板自言自语“老赵这个人,太清高,每天把自己弄得跟一个艺术家一样,抽个烟斗,太清高。” 后来熊哥来了,我告别了他们就走了,熊哥客套着说要有时间一定再来这里看看。 我那天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城市,但我基本上弹尽粮绝了,日抛的隐形戴完了,衣服都脏了,钱也不多了。决定回北京再跟朋友们厮混最后的一个月。 其实那天,老赵叫我出海去划船,他有一个像皮划艇一样的船,我很害怕,没有应邀。我看到这个船,脑子里总是一幅老人与海一样的场面,想象着老赵讲述的那个台风天气里,在海里翻滚的他。 他念过诗给我和F先生听,我当时很想哭,那首诗写的是磁悬浮列车跟光速的爱情和变幻的故事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突然想起了他们,决定写下这些片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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